擂杵

在房舍旁的池塘，有时是

绕着村庄往赣江而去的河水

母亲高高扬起擂杵，一下一下

击打着放在麻石上的衣物

一些藏在衣服 裤子 被面 床单

中的脏污，随着水花拍出

噗噗噗的击打声，叩响

庄户人每一个平常的日子

已牢牢扎在我心底，成为

我走遍天涯海角，也

无法忘怀的乡音

扁担

有时候，我会想念一根扁担

它一般放在门角里，父亲

用它挑过桶，给稻田、菜地

施肥或者浇水，也用它

挑过箩筐，从地里挑回

一担担谷子，或者将一担担蔬菜

挑到集市，换回一家的吃穿用度

我要说的当然不止这些，我记得

这一根扁担，在我闯祸时

父亲拿着它，朝我身上

招呼过。现在这根扁担

还放在老屋，还是父亲下地干活的

帮手。而我，只是节假日回到家乡

像个客人一般，偶尔瞅它一眼

稻桶

那天回到故乡，看到

路旁一栋三层的水泥楼房

铝合金的门窗，大理石的地面

拧动开关就哗哗流淌的

自来水，反射耀眼光芒的

防盗门。这样的房子在故乡

有很多，我单单说起它，是因为

庭前的这块地，是我少年时代

耕种过的一块稻田，我在这块

水田里，淌过汗，流过泪，蚂蟥们

曾爬满两只小腿。有一个

月夜，我刚刚将手里的稻子

砸向身前的稻桶，然后将脱完粒的

稻秆扔回田里，抬起头舒了一口气

就看到，远方的天际，一群流星

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空飞过

那是我少年时代最美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