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记者”老张把摄像机检查到第三遍时，手指仍在微微发抖。他做了个深呼吸，把手掌在裤缝上狠狠蹭了两下。办公桌里存放着他多年来的荣誉证书，足以证明他经验丰富，但这次参与侦破持枪贩毒案，他之前还没有经历过。

“老张，走了！”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郭黎明在走廊里喊，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铁，带着3天没合眼的沙哑。

警车在乡间小路颠簸时，老张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郭黎明眼里的血丝。这位参与侦破多起大案的老刑警正用指甲掐着虎口保持清醒，手背上还留着去年抓捕时被玻璃划伤的疤痕。

“36个小时了。”开车的刘东阳突然说。年轻刑警的太阳穴上鼓起青筋，“那辆轿车最后就消失在城西北梅屯村。”

老张握紧了怀里的摄像机。机身被他捂得发烫，像揣着块烧红的炭。耳边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刑警魏鹏在检查手铐。这个总爱在饭桌上讲冷笑话的小伙子，此刻正把指节按得“咔吧”作响。

下午3时15分，泥土路尽头出现一栋贴着白瓷砖的民房。锈迹斑斑的铁门半开着，院门口横着那辆让他们追了半个月的银色轿车。老张突然发现镜头在晃，原来是自己的膝盖撞到了车门。

“嘘——”郭黎明竖起食指。所有人凝固成警校教科书上的战术姿势，连呼吸都变得又轻又长。老张透过取景框看见魏鹏后颈滚落的汗珠，在阳光下亮得像颗子弹。

就在这时，院里的狼狗突然狂吠起来。

“行动！”郭黎明的声音炸开时，老张已经跟着冲了出去。摄像机随着奔跑剧烈晃动，画面里刘东阳的警用靴扬起一片尘土。就在他们离大门还有5步远时，铁门突然动了。

穿珊瑚绒睡衣的男人愣在门口，右手正准备往裤兜里插。“手！手！”郭黎明吼着，刘东阳扑上去的动作像猎豹撕开猎物——右手扣腕，左膝压腰，男人顺势被压在了水泥地上。镜头剧烈翻转间，老张拍到魏鹏将另一个穿背心的男人按在了墙角。

随后刑警扑向轿车，老张这才看见车窗缝隙里露出的砍刀。当刑警从睡衣男子裤兜里掏出那把仿五四式手枪时，老张终于明白这次为什么领导要他全程录像——一旦有什么闪失，这可能是兄弟们最后的工作影像。

后来在审讯室，老张拍摄的视频在投影仪上循环播放。嫌疑人交代说，当时睡衣口袋里的那把仿真枪已经上膛。画面定格在刘东阳飞扑的瞬间，年轻刑警的侧脸在阳光下如同镀金的盾牌。

“差20秒。”郭黎明在总结会上说，“要是晚20秒，现在就该给我开追悼会了。”会议室里爆发一阵大笑。

镜头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分钟，被压缩成30秒的新闻片段，在省电视台黄金时段反复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