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崽的蚕

2025年06月20日 09:50 编辑:夏宇 新闻热线:0791-86847179

禾崽接触过很多古诗词,记忆最深的这首便是:“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想当初,禾崽七岁就养蚕,且是在书包里办起的“养殖场”。

好像是同桌给的蚕种,一张纸片上几粒黑黑的蚕卵。将蚕种贴身收纳,靠着体温将蚕孵化。黑黑的蚕蚁蠕动着,这一刻,作为小男生的禾崽居然有了“初为人母”的悸动。而后耐心地将蚕蚁从“产房”拨弄至“育儿室”——一张空白作业纸折成的船形小屋。好在蚕宝宝们不像人类娃娃那么爱哭,只在“小纸屋”内一伸一缩。有“育儿”经验的同桌告诉禾崽,它在找吃的呢。于是,禾崽便去找桑叶。

“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桑叶并不好找,听说在距学校五百米外一个山坳里,那里有不知何年何月遗留下的几株瘦弱的桑树。禾崽趁中午放学的空当,与同桌一道吭哧吭哧地跑去当“罗敷”。说实话,这“罗敷”的角色一点也不好当。起先还好,采个二三十片桑叶,蚕宝宝们能安详自在地吃个四五天,待蚕蚁蜕去“童装”,变成一个个小白胖子,那时便“鸡飞狗跳”起来了。禾崽每天不得不奔波“桑林”两趟,路上的艰辛自不必说,有时误课挨先生一顿责罚也是难免。那些小白胖子已经住不下“小纸屋”,而“鸠占鹊巢”地挤进了铁皮文具盒。

养蚕不止于采桑和搭窝,还要为蚕儿提供“吃喝拉撒”一条龙服务,只是无须像猫儿狗儿们那样替它们洗澡擦身。没事的时候,将蚕们一一捉将来,承欢掌上,滑滑的、凉凉的,冰丝一般沁人;它们小嘴一张一翕,在掌上一屈一伸,挠得人痒痒的,甚为舒畅。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多日,蚕儿们居然不吃不喝起来。禾崽怀疑它们生病了,把它们撮起来,左瞧右看,恨不得帮它寻个“蚕大夫”来诊断诊断。那个焦急万状、寝食难安的样子,像极了自己生病时,禾爹禾妈的情状。“养儿方知父母恩”,父母的心境,九岁的禾崽当时似乎全然明白了。

好在,又是同桌点拨,说蚕身子这么透明,是要吐丝结茧了。于是他转悲为喜,乐颠颠跑去用秸秆扎了几座小蚕山,把这些“蚕娘”们请上山去。蚕们口吐银丝,左缠右绕,半天工夫不到,就把自己裹进了一个白帐子里。

十余天后,蚕山上突然有了动静。竖着一对“雨刮器”的母蛾破茧而出,而后四处攀爬游弋,待另一个体型稍瘦的雄蛾扑腾而出后,双双对对,化作“天外飞仙”云游去了。“喜当外公”的禾崽放学回家,手捧着布满“蚕种”的小纸片,唏嘘流泪……

如今,禾崽已是人到中年,当初的养蚕经历多已忘却。让他心生“隔世”之感的是他九岁的儿子。那天中午放学,老禾崽去接小禾崽。小禾崽神神秘秘、羞羞怯怯地塞给他一个方形纸盒,揭开来看,里面赫然躺着几只白白胖胖的“蚕宝宝”。

  来源:新法治报